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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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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之鏡中的回憶就在自己毒發身亡後就停止了,  但是再加上長明燈中的回憶,陸韶猜測自己死後,李羨魚為了救治自己,應當是重塑了自己的身體,  以嬰兒的身體存活了千年。

陸韶記得自己從小的資質就奇差,  刀法勉強可以過關,但是修煉方面卻一塌糊塗,  不然也不會被百蕪七枝花吊打。除此以外,  她的長相也只能勉強算清秀,  和絕世美人八竿子打不著。

她剛剛被懷柔接到百蕪的時候,  懷柔就對自己差勁的資質和優柔寡斷的性格無法理解。他大概也無法想象一個驚才絕艷的人怎麽會變成了平凡而又庸碌的人。

但是隨著年紀漸長,  她的修煉在畫中鏡的幫助下漸漸走向正軌,雖從未一鳴驚人,  總算是在不斷進步,  不會被人驚嘆天才,可遇到強敵之時,也不會被輕易打敗。

她猜測,也許是她被封印了力量,又被隱蓋了天羽刺穿手掌的傷疤,  然後以一種不那麽嚇人的方式慢慢長大。

但無論她是誰,李羨魚都希望她快樂一世,  哪怕她誤打誤撞進入了滄海之鏡悲傷而又遺憾的回憶中去,  她也不該沈湎過去。

陸韶取出懷中方才那塊沒有來得及看的綢絹,上面果然有幾行淺淺的熟悉的字,  正是千年前李羨魚寫給自己的那封保證書,此刻綢絹已經被腐蝕的不像樣子了。

陸韶將綢絹小心疊起來放好,垂落的目光看到了裴庚也正擡頭看著自己,  接觸到自己目光之時,淺淺一笑,伸出一只手。

陸韶心想:我到底要挑個什麽時機把真相告訴他,可他畢竟是天帝,萬一自己的身份對天界是一個威脅,那他到底會是什麽態度。

這麽些日子來,陸韶成長了很多,有思考一些以前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的問題,盡管裴庚是天帝,可是他受制於聖人,受制於天規,條條框框的責任加起來比任何人都多。陸韶不想讓他陷入兩難之中。

陸韶從骸骨之上跳了下去,穩穩落在裴庚面前,用輕松的語氣問道:“既然古法陣已經被破壞了,此行便完成了?”

澤舟從旁邊走過來:“陸山君,我們需要盡快從這裏出去,佛子便會最後一次超度這裏的戰魂。”

陸韶問:“超度戰魂以後會怎樣。”

澤舟耐心地解釋:“亡魂被超度後,他們會輪回轉世。”

陸韶問:“那魂飛魄散的魂魄呢。”

這個問題很蠢,但澤舟還是兢兢業業回答了她:“那便再也不能輪回了。”

明明已經知道了答案,但是陸韶心中那最後一點期待還是被掐斷了。

這世界上最愛她的人竟然永永遠遠成為過去,無論記憶是如何鮮明,他卻永遠再不會出現了。

盡管告訴自己不能再沈湎過去,可陸韶卻還是無法釋懷,她明白李羨魚已經成了自己心裏永不會愈合的一道疤,可能隨時隨地都會忽然想起然後黯然神傷。

幾個人離開了滄海之鏡,陸韶眼睜睜地看著裴庚帶走了那個讓她陷入回憶之中的□□,她很想偷偷把□□搶回來加一點封印然後再偷偷放回去。

也許是陸韶想要做壞事的心思實在是太明顯了,裴庚低頭看著她問:“你在做什麽?”

陸韶道:“我沒有……”

澤舟插話:“這裏可能是太冷了,陛下,我先送陸山君回到船上。”

超度靈魂什麽的,陸韶確實幫不上什麽忙,只好先隨著澤舟回到船上,到了船上以後,陸韶問:“我們懷掌門呢。”

澤舟沖進船艙的下面一層,過了一會兒後拿著一根繩子迷茫道:“他逃了。”

陸韶不可思議的問:“你們就用一根繩子拴著他嗎?”

澤舟道:“這不是普通的繩子,這是……”

陸韶也下到船艙的下面一層,看到幽暗的艙底空蕩蕩的,半個人影都沒有。

懷柔是個冷漠至極的人,他這一生或許都沒有愛過任何人,但是他卻在自己身上屢次仁慈,只是他的仁慈是裹在刀尖上的,陸韶對此只想逃開,再不去觸碰。

澤舟神色惶惶:“這如何是好。”

陸韶:“澤舟大人不必自責,這件事交給我吧,我會和陛下言明的,你不用在此陪著我了,陣法不需要你嗎?”

澤舟道:“不需要,我的法力不夠,並不能幫上什麽忙,陸山君,不如我去幫你煮一點茶。”

陸韶跟上去:“你別動手,放著我來。”她跟著澤舟進了船艙裏,燃起火爐將泥壺放到火上,他們兩個坐在一起等著大家回來。

陸韶一會兒看看火上的泥壺,一會兒看看澤舟,澤舟是一個很內斂沈穩的人,能不說話就絕對不說話,跟他坐在一起,若不是主動聊天,怕是坐到天荒地老他都不肯說一句閑話。

船艙裏有很多人的時候,陸韶能心安理得的做個背景,然而當船艙裏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不說話就總顯的有些尷尬。

陸韶尋了一個話題問:“澤舟大人平日裏喜歡做什麽?”

澤舟思忖了片刻:“我喜歡鑄劍。”

陸韶很高興他的答案不是喜歡做分內之事,為陛下分憂之類冠冕堂皇的廢話,這個樣子還是可以聊下去的,陸韶又問:“那你有鑄過什麽名劍麽。”

澤舟:“沒有,都是些廢銅爛鐵。”

陸韶道:“太謙虛了。”

澤舟較真:“真的是廢銅爛鐵,我從來不把我鑄的劍拿出來給人用,因為但凡是我鑄的劍都會傷主。”

陸韶把泥壺從火上拿下來:“……我有個思路,你可以把它送給仇家。”

澤舟居然道:“送過,我就是靠這個打敗仇家的。”

陸韶忍俊不禁,最後:“哈哈哈哈。”

氣氛終於緩和了一點,兩個人幹坐著也不會手足無措,好不容易盼到大家回來,百鬼船緩緩調轉方向駛出滄海之心回到了神域。

一路之上陸韶都憋著沒有和裴庚說半句話,回到了神域之後,她想和他聊一聊在滄海之鏡發生的事情,然而裴庚看起來很忙,一回去就和冥帝他們去了端雲館,說是為了此次拆招考核的事情。

誰料她剛回到天驛司就聽到了沸沸揚揚的閑話:“你們聽說了嗎?就在剛才冥天界來人了,此次拆招考核第一的沈敏要遇到麻煩了。”

陸韶對此不動聲色,她往自己工作的地方走,過不多時,迎面跑來幾個行色匆匆的人,跑到她面前問:“你是陸韶麽?”

陸韶微微點頭。

那幾個人很著急卻又很客氣道:“陸姑娘,請跟我們去一趟端雲館,駱家主和館主有請。”

陸韶問:“是因為拆招符的事麽。”

那幾個人點頭:“需要姑娘給我們家公子作證,麻煩姑娘跑一趟了。”他們說是麻煩,然而語氣堅定,容不得陸韶說半個不字。

陸韶心裏已經大概明白是什麽事情了,她道:“好,那就請帶路吧。”

陸韶跟著他們到了端雲館主院,剛一走進屋子,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正中央的謝浪。

陸韶的腳步驀然頓住,在滄海之鏡的時候,陸韶在李羨魚的身邊又見到了謝浪。

當初畫中鏡的助煉任務是讓自己拜謝浪為師,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原來謝浪以前居然是李羨魚很親密的屬下。

屋子裏還有很多人,有她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心事重重滿臉陰沈,最引人註目的站著的一個姑娘,長得倒是頗為漂亮,只是神情疲憊不堪,一臉官司。

駱起月看見自己後,疲憊的精神一振,他幾步上前到自己身邊,用很焦急的語氣道:“陸姑娘,你昨天跑到哪裏去了,到處都找不到你,你快告訴館主,我拿去參加考核的拆招符咒是你幫我完成的。”

陸韶心想:呵呵,果然出事了。

陸韶用古怪的眼神看著駱起月:“駱公子,我什麽時候幫你畫拆招符了?”

駱起月當初對陸韶又是恐嚇又是威脅,讓她絕對不許將自己為他畫拆招符的事情說出去,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眼見陸韶不認,他急的不行:“陸姑娘,不用隱瞞了,你現在可以說實話了,這拆招符咒確實是你幫我畫的。”

坐在上首的端雲館館主一拍桌子:“駱起月!你鬧夠了沒有,天驛司的人怎麽能畫出來這樣的拆招符,我看你是惹出了大麻煩想要找替罪羊吧。”

駱起月哆嗦了一下,連忙閉上嘴,然後用祈求的眼神看著陸韶。

端雲閣閣主又對那姑娘怒聲道:“沈敏,先前我多次問你們,你們一口咬定是你親手所畫,現在這拆招符出了問題,你又說不是自己畫的了,你當我們傻嗎?實情到底如何,還不從實招來,否則冥帝馬上就到,那時可就晚了。”

駱起月差點聲淚俱下:“館主,弟子拿去考核的那張拆招符確實是陸韶的,當初弟子本想著隨便完成任務,於是就找了天驛司的陸韶幫弟子畫拆招符,不想竟然拿到了第一名的成績,都怪弟子一時鬼迷心竅,沒有及時說出實情,誰料這拆招符竟然有大問題。”

他轉過頭看著陸韶哀求道:“陸姑娘,你就說實話吧,你同館主解釋一下你這拆招符是怎麽來的。”

陸韶冷靜的問:“拆招符有什麽問題?”

端雲館館主聽了陸韶的話微微坐直身子,嚴肅道:“自然是能讓你性命攸關的問題,怎麽,這拆招符還真的和你有關系?”

陸韶道:“我需要先看一看。”

端雲館館主道:“去拿拆招符的影畫。”

立刻就有人捧出來一展開的卷軸遞到陸韶面前,陸韶仔細看去,這卷軸上所畫的拆招符是用影畫覆制出來的,所展現的內容的確是自己所畫的那張。

陸韶承認道:“沒錯,是這張,我親手畫的。”

陸韶聽到了在場所有人如釋重負的聲音,尤其是坐在左手邊的一個中年修士用低緩的聲音道:“你承認了就好,來人,解下陸韶身上所有的武器,將她帶過去。”

陸韶心中著實氣惱,她恨自己不小心竟然隨隨便便就給駱起月畫了拆招符,才讓他拿了自己的拆招符去參選神侍比賽,現在定然是被他們看破了自己拆招方式與南詔神域有關。

陸韶不知道他們要將自己帶到哪裏去,雖說她不會被人輕易傷害,但這裏畢竟是神域,需要處處提防。她被人一路帶到了端雲館深處一間富麗的屋子,讓她坐在屏風前,並且給了她筆墨紙硯讓她再重新將那張拆招符畫一遍。

陸韶剛提起筆,就聽到身邊的人警告道:“你可不要耍小聰明,該畫什麽就畫什麽,否則你就要吃苦頭。”

陸韶就筆落下依著回憶將拆招符盡數覆原了出來,墨水還未幹,紙張就被人收走了,交到屏風後的主人手上。

片刻後,屏風後的人影一揮手,陸韶面前的桌子立刻就被撤走,她被人架著跪到地上,或許是為了防止她自盡,連她頭上的發釵都被拆下,並迅速在她身上點了各處大穴,與此同時門就被死死關上,屋子裏寂靜到可怕,只有呼吸與心臟的跳動清晰可聞。

屏風後的人問:“這拆招符的手法與南詔有關。”

陸韶:“是的。”

這時,她看到另一個挺拔的身影走進屏風之中,那新來的身影用她熟悉的聲音道:“你們退下,讓我來審。”

屋子裏的人瞬間退的幹幹凈凈。

“陸韶,李羨魚是你什麽人?”他問。

陸韶哭笑不得,她想了想決定說實話:“我父親,陛下。”

“你屋子裏的長明燈便是李羨魚那盞?”

陸韶:“嗯。”

屏風裏的人冷聲道“本來是要審沈敏,萬萬想不到這裏居然還有你的事,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一直騙我。”

陸韶微微一笑:“我想和你說的,但是一直沒找到機會,但我這也算是坦白從寬了吧,嗯?你就不要生氣了。”

屏風裏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我是真的生氣了,你怎麽能騙我。”

陸韶想站起來,但身體發軟又跌了回去,身上的穴位又酥又癢:“那我就只能以死謝罪了,但你能不能把我的穴位解開,我不行了,哈哈。”

她很想保持嚴肅,和裴庚好好談談這件事,然而她真的是有心無力,不知道哪個龜孫點了她的麻穴,害她笑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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